五个月翻板，了却五十年夙愿之二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灞河学艺

  灞河是西安的母亲河，灞河湿地是西安钓鱼人的天堂。

  我住的小区，距灞河大桥681步。以桥为界，上游至蓝田县界是绵延几十公里的原生态湿地公园。下游至入渭口20余公里则由世园会公园、广运潭公园、灞渭生态湿地公园组团串连。

  我到这里时，正值春意盎然、春风扑面之际。漫步滨河大道，两侧绿篱吐芽、百花争艳。灞柳翩翩起舞、飞絮似雪，令人满目含烟。眺望灞河，碧波万顷，银光粼粼，朦胧中与远处漂亮的高楼、天上的白云已成浑然一片。

  在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，我被其陶醉，在这条路上流连忘返。我压根不知道，在路旁藤蔓花簇的护坡下，竟然还隐藏着一条绵延几公里的亲水小径。

  小径用条石顺地势铺就。宽一米，距水岸三、五米，修剪过的草坪从石板下如绒毯般铺进水中。

  当晚，我正散步，突兀从路侧一片竹林中钻出一个小伙子。他背着钓鱼的行头，气喘吁吁差点撞着我。

  我没理他的道歉，一把抓住他的钓箱背带：“别客气，下边有口不，没人管吗？”黑话对上，顿时拉近了我们的距离。小伙子放下钓箱，递我一支烟，帮我点着：“叔，你不是灞桥的?”我说“是，刚搬来的”。

  他哦了一声：“告诉你，叔。灞河是灞桥人的河，你只管钓，谁吃了豹子胆敢找你的事，你告诉我，我是桥头卖馍的，你叫我毛蛋。说罢，他又放低声音：“口好得很，就是***鲫加*攻，别的啥都不用。”从此，我在灞河有了第一个钓友。

  那天晚上，我在河边呆到深夜两点。灯光昏暗的水面上，无数只电子漂上下翻飞，长长的一溜头灯忽闪忽灭，与两岸景观灯交相辉映，像成群的萤火虫捉对追逐。

  草坪上没有人说话、没有人走动，只有水面时不时传来人鱼搏击的炸水声。场面十分壮观，气氛万般萧杀，我惊得目瞠口呆。我走过很多地方，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。

  于是乎，每天晚上，只要有时间，就往河边跑，心里美滋滋的。我知道实现梦想的机会到了。

  可越看心里越发毛，如今的钓法，与自己当年钓鱼已不可同日而语。虽然我了解一些台钓的常识，但不过皮毛而已。与眼前这群沙场老将相比，差之十万八千里。最后我下决心先观战，再置办行头，力争打有准备之仗。

  天下钓友是一家，这话一点不假。大概看我出勤率很高，又懂规矩，且不耻下问，愚叟可教，于是有人开始与我交流了。

  毛蛋，我隔三差五都能遇上，小朋友为人仗义毛躁，是典型的关中楞娃。由于第二天的面要提前发酵，他每晚九点必须收竿回家。他总是催我买家伙，好接他的窝子。他叮嘱我的永远是 “**鲫加*攻，别的啥都不用。”

  老苏头，原西飞集团后勤处长，老房就在桥头。他时不时回灞桥小钓几天。他打海竿，钓盒饭，他的盒饭很小，是自己用矿泉水瓶盖改造的。老头耐得住寂寞，有无上鱼都能在河边呆一整天，一日三餐老伴准时送到钓位。他不厌其烦的教我各种小药，总是说：“那么大的河，鱼儿为什么只认你嘛，怎么办，就得给它开小灶才行。”不知为什么，今年我再没看到过老头。我不认识他的家人，不好打听。但愿老头身体无恙，是公务缠身，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灞河吧？

  杨疯子，比我小一岁，叫他疯子，是因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只要老天不下刀子，天天都要钓鱼。他过去有心脏病，出钓必备救心丸。我认识他时，他身体已经杠杠的了。此人大不咧咧，与谁都爱开玩笑。帮起人来却一副热心肠，实在的很。有次看我钓鱼，他说子线短了。不由分说一剪刀去掉，从口袋里掏出线来，重新帮我绑起，他花眼，左右穿不过线圈，急得满头大汗。还有一次一个小年轻不会调漂，疯子放下竿，帮人家调试了半天。再回钓位，自己的竿已被鱼儿拉跑了。疯子气的对着灞河吼：“大鱼啊大鱼，这么多人钓你，你单单咬我的钩，你上辈子是我大大么？”

  姚刚，曾经的警察，赵长军的同门师弟。爱夜钓，独钓。小伙子对人热情，真诚。精于世故，深谙社会暗层凶险。时不时能提醒你安全的方方面面。从他嘴里出来的东西，就是一本社会教科书大全。但凡与我同行，上下河提，多是他抢着为我背钓箱。

  姚刚钓鱼眼灵手快，提竿动作非常规范。2014年他在灞河钓获了几十条大鲤鱼，被传为佳话。有次我与他夜钓，他突然急慌慌收拾钓具走人，我叫他都不应。隔几天他告诉我，那天晚上，他钓起了一块像女人头皮的东西。晦气的事，所以没让我沾边。还说这事一旦传出去，我俩半月都不得安宁。所里、分局、重案处会不停的找你我做笔录，咱们没必要自找麻烦。姚刚啊姚刚，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？

  孙小平，26岁，一个文静的小伙，西工大飞机发动机专业研究生留校，乃将门之后。他家的老屋在灞桥附近，现在是孙蔚如将军故居。一星期一次，每次三小时，这是他钓鱼的铁律。渔获不管多少、大小，走时只带三条，其余放流，这是他钓鱼的境界。钓鱼只用碎馒头，不用任何商品饵，这是他钓鱼的水平。他告诉我：“一块面团就能钓起，何必要用这么多商品饵和乱七八糟的小药呢。现在商家不是卖饵，而是在卖忽悠。谁被洗脑，谁就会被人当鱼钓。钓人的人和被钓的人都是可悲之人，”头脑清醒、自知自律、取舍有度，小伙子必有大出息。

  灞河钓月，钓的是一种陶醉和超然。初识其君，是我学钓不久。连续半月，我总见一对夫妇坐在街口铁路桥下，一边窃窃私语、一边垂钓。说是垂钓，却很少提竿换食。熟悉后知道，钓月早年从事找矿工作，职业使然，他跑遍了多半个中国，因爱好钓鱼，熟悉南北各种钓法，钓技。过去钓的鱼可用汽车拉，如今没了搏鱼的激情，只求坐在水边享受那份宁静和情趣，这使我肃然起敬。于是我便时常陪他坐坐，他非常支持我学钓鱼，口授了好多绝技与我。什么拉饵钓法、跑铅钓法、矶杆、筏杆、海竿钓法等等，我受益匪浅。

  钓月思想深邃、表述修辞达意，逻辑性极强。每每议事，一语中的。去年我们谈九一八抗战大游行，有人砸汽车时。钓月说：“事件再往前发展一步，就是全民动乱。国家一旦进入无政府状态。必将面临分裂。看看伊拉克。利比亚的结局，人民得到的是什么？是苦难。是死亡。”今天当我写这篇文章时，中东难民潮已席卷整过欧洲，难民颠沛流离、生离死别令人唏嘘。又今年初，我们一群人在议论老人摔倒扶不扶时，钓月说：“说现代人公共道德层面出现问题，是舆论的错误导向，如果全社会大多数人对“不敢扶”这种行为产生羊群效应，它就不再是道德层面的问题。而是国家政策层面出现了问题，具体讲，是公民医疗保障制度出现了问题。”钓月语出，四座皆惊。钓月，你这哪是钓月哟！

  总之，我的师傅们是有水平的。我用两个月的时间，学贯东西。现在装备已齐，弹药充足。我信心百倍，为准备实战摩拳擦掌。这一天，全家像过节般热闹，男女老少齐上阵，为我准备行装，欢送老小孩到灞河寻梦去。

  相关照片下期补上。

 （下期预告：五个月翻板，了却五十年夙愿之三，灞河钓鱼记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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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里花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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